年,在内蒙古通辽市吐尔基山区,发现一座辽代古墓。
这座千年古墓被评为“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然其面世过程却极为凶险,当专家们喜不自禁地将棺椁转移至实验室,屏气开棺之时,几位经验丰富的考古专家却发觉了蹊跷之处,当即喊道:“不对劲,快跑。”
吐尔基辽墓:千年古冢,一朝面世
年3月9日,内蒙古通辽市科尔沁左翼后旗吐尔基山的采石场,工人们团团围住了一片石壁,议论纷纷“刚刚爆开的”“怎么可能,哪还能爆出这玩意儿?”
只见刚刚爆破滚落的山石后面,裸露初一大片壁立的石壁,稍稍有眼力见的工人就会发现,这块石壁平整光滑,显然是多年前被人工雕凿而成的。
采石场藏不住秘密,很快,吐尔基山采石场开出一片怪壁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勤快的跑个腿一睹为快,但更多的人只是观赏工人们连笔带划的“表演”:“真是吓死人。”
不远处的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多位专家听闻此消息后兴致勃勃,表示应当前去一探究竟。考古研究所派出了以副所长塔拉为首的考古队赶往现场,凭借自己的职业嗅觉,塔拉笃定,在石壁的后面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历史谜云。
到达现场后,塔拉和考古队队员对吐尔基山采石场进行了地形观察和简单的地质勘察,决定从石壁处着手开始挖掘。
一个多月以来,考古队员和部分采石场的工人们夜以继日才清理出了一条窄窄的甬道。塔拉定定看着甬道尽头伫立的巨大石门,他心头狂跳:一座古墓的秘密终将大白天下。
一边搭设场棚,塔拉一边观察甬道两侧的墙壁,他发现,墙壁上不仅遗留着一些斑驳难辨的壁画,还有一些弯弯曲曲的奇怪符号,文字?但这是哪个民族的文字呢?在场无人能够解答,所里派来了几个古文字学专家,可都是皱着眉头来,摇着脑袋去。
考古队只好将这些符号拓下来送到北京去请专家辨认,在等待结果的同时,塔拉带领考古队继续勘探古墓,越是往里探索,塔拉和队员们越是心惊,此前,通辽不是没有发现过古墓,但何曾有过这等规模?
开启古墓,便是一条长长的墓道,就着昏暗的灯光,塔拉辨认出,墓道上绘着三个形貌怪异的生物,他们猜测,这应该是墓葬主人所属民族的“圣兽”。
经过初步探索,塔拉和队员们估测,吐尔基古墓由墓道、墓门、甬道、墓室及耳室组成。这条墓道足足有48米长,在靠近墓门处的墓道两壁用石块垒砌,在开启墓门时,塔拉发现了石块之下,还有类似于黑胶的泥状黏料进行二层粘合,石壁和墓门上的白灰在灯光下依稀可见。
最令人赞叹的莫过于白灰上的墨线勾勒的猛兽壁画——较之墓道里的图样,用笔更有浓厚,所绘兽形也更为粗犷。
一整块石板封堵住了墓门外侧,当众人终于松下一口气,越过这扇大门后,回头一看,发现墓门内侧还有两扇对开的木门,墓门和墓室之间仍有一小段距离,没有人说话,塔拉带领着众人穿过了又一条甬道。
塔拉抚摸眼前的这扇石门,它更为沉重,更为冰冷,如果没有差错,这应该是主墓室的大门了。他示意队员们后撤,一行人布置好后,走到了采石矿放炮的一个石窝子里面。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石门的爆碎,一口红色的棺椁映入考古队的视线,塔拉事后追忆当时的情景:“那是一口鲜红的棺,它在那儿立着,这样的彩棺我从来没有见过,画的那么漂亮。我整个人都看呆了。”
塔拉和考古队员涌入了墓室,他们兴奋地注视着石阶上的红色棺椁,塔拉一模便知,这是用上等的柏木制成的,长2.31米,棺椁周身悬挂着铜铃,通体刻饰着缠枝牡丹、仙鹤、祥云和凤凰等图案——凤凰!
这个发现让塔拉感到气血涌动,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凤凰图案绝不能随意使用,这意味着,墓室的主人是一位女子,而且是高贵的皇室出身。
很显然,几位同事也注意到了凤凰图案,皱着眉头沉思:陈国公主墓葬中,曾出现凤冠和大量凤凰纹饰的银靴,难道这座吐尔基山埋葬的也是一位公主或是皇后?
通过对墓室内大面积的太阳、月亮、契丹人物画和少数花卉壁画的仔细观察,塔拉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这是一座契丹古墓。
在契丹王朝建国年间,共有9位皇后,16位公主,吐尔基山的这座墓葬中,会是她们中的哪一位呢?兴奋之余,众人只默默祈求能够在接下来的挖掘工作中找到足以证实这个女子身份的墓志铭。
望着这口集贴金、绘画、铸铜、木雕、木作、彩漆等多种工艺于一体的彩棺,众人一时间有点困惑,它显然不同于他们遇见过的任何一口古棺,彩棺的棺盖和棺木之间用的是铜质的合页和榫卯结构相连接,在棺首有小门,门上有挂着钥匙的铜锁。
在门的两侧各站立着一尊手持贴金箔花朵、浓眉大眼、长发披肩的人物造型,只见那人形身穿圆领衣袍,袍子上还有贴金箔的团花,就连靴子上都贴有金箔,塔拉一边看,一边感叹这墓室的奢侈。
揭开神秘公主的面纱:水银封体,身份谜团
塔拉在墓道墙壁上坍塌下来的壁画上又发现了些微异常。他认为,墓主人很可能是在仓促中下葬的。
对此,塔拉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壁画是因为年代久远自动脱落的,那么跟墙体脱离开以后,应该是要正面朝下的。
但这里脱落的壁画都是正面朝上,贴近墙壁,这说明壁画抹上的时间不是很长,至少涂料没有干透,因此经水浸泡后,自然地就从背后分离脱落下来,顺着墙体滑倒了地上。
当一千多年来淤积的泥沙被一层层拨去后,墓主人的一些随葬品显露了出来,经过塔拉和队员们的清理,足有银器、铜器、金器、木器、漆器、玻璃器以及各种各样的丝织品等。
银器中有银盒、银壶、银筷等;铜器中更有铜泡、铜铃、钟、牌饰等,大部分为铜鎏金,漆器则有漆盒、漆盘等。还出土了一些马具:马镫、带饰、包银木马鞍、牌饰等,以及大量图案精美的丝织品。
在墓门的左侧,一副镏金银马鞍被清理了出来,马鞍上再一次出现了凤凰图案,一时间,对照着灯光,满室都是金银器的辉光,图案十分精美,俨然是皇室制品。
这时,塔拉却冷静了下来,他环顾四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同事见此便知,塔拉和他一样,发现了这座墓穴的诡异之处。“你也觉得有哪里对不上?”塔拉点点头,说道:“不对,太寒碜了。”
“寒碜?”一旁的年轻队员感到不可思议。“没错,比起墓中宝贵的随葬品,我们还没有开棺,棺中肯定还有珍宝——但是,这个墓室跟这些陪葬品相比,实在是太不协调了。”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陪这间长宽都不足四米的正方形墓室,空间实在狭小,这样的墓穴,竟然是皇族后裔的身后归宿?
按照公主墓的规格,墓室至少应该有两到三个室,前后室、左右耳室,这一盘算下来,规模应当是很大的,但这个辽墓却这般逼仄。
更令考古队迷茫的是,所有的陪葬品都被清理了出来,却不见墓志铭的一丝踪迹。众人注视着鲜艳的彩棺,看来,若想揭开墓主人的身份之谜,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彩棺上。
棺椁被层层密封,随同所有的文物一起被运往内蒙古考古研究所,当考古队员护送着彩棺抵达呼和浩特之时,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棺椁被打开的那一刻。
棺椁被停放在了一间恒温恒湿的实验室内,考古人员小心翼翼地启动了巨大的棺盖,彩棺内部是一个内棺,内棺上绘着一只金色地凤凰,当内棺的棺盖被缓缓打开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显得有几分紧张。
此时,前排的考古人员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饶是众人早已全副武装,还是忍不住紧拧眉头,此时,狭小的墓室,丰厚的陪葬,仓促的下葬,令启棺人员心中陡然生出不祥之感。
前排的专家喝止住了开棺动作:“先别动,不对劲,快跑。”在场人员并没有慌乱,众人有序撤离了实验室。
一行人重新讨论了万全的开棺之法,其中一位年轻的研究员道:“不如动用X光机吧。”
就这样,调动了X光机,考古人员这次全头武装到脚,再度进入了实验室。这一次,众人显得比上次更为紧张,塔拉指挥,抬出了内棺,根据以往的考古经验,契丹人去世后,在衣服内会藏匿着大量陪葬品,那这个身份高贵的契丹女子棺内又会藏者怎样珍贵的随葬品呢?
X光机从契丹女子的头部开始搜索,墓主人的头部和身体完全被面纱包裹了起来,不能窥见她的真面目。
在显示屏上,一团深深的显像阴影出现了,围绕着死者的头部,专家们无从得知阴影中隐藏了什么。X光扫向了死者的胸部,在场的人无不发出惊呼:墓主人上身的骨头竟然完好无损得保存了下来。
可以见得,她骨骼中得钙质沉积非常密实,从医学角度来说,她生前的健康状况良好。X光机一路扫下,她的骨骼从颈椎、胸椎一直到腰椎,锥体的形态都保存的非常完好,同事,从骨盆和骨盆耻骨可以见得,这的的确确是一位女性。
然而,这却让墓主人的死因越发扑朔迷离。X光机仍在继续搜索,不出所料,死者身上果然掩藏着许多的随葬品,这都是契丹人的珠宝首饰。
突然,人们看到,在细密的搜索中,显示死者胸部的阴影中夹杂着许多半点,它们如同血迹一般播撒得四溅,这神秘的斑点是否和墓主人的死亡有着直接的关系呢?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剥离古尸的层层衣物。在剥离的过程中,工作人员发现,墓主人下葬时足足穿了八层衣物,这些衣服都是珍贵的丝织品,每剥离一件衣物,就能发现一些陪葬珍品。
当考古工作人员剥到第七件时,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那是一件保存完好,工艺精美的罗裙。
考古人员将罗裙进行了烘干处理,尽管历经千年岁月,罗裙早已褪色,但是用金线勾勒出的凤凰图案依旧清晰可见。
墓主人的脖子上挂着由银环、琥珀、玛瑙制成的项链,手腕上是一对足金的手镯,塔拉惊异地发现,这对手镯的顶端竟然是龙形的纹饰。
在她的手指的顶端,佩戴者五枚镶嵌玻璃的金戒指,其中三枚戒指上雕刻着造型逼真的金蟾蜍,玻璃金戒是唐朝女性最流行的首饰,但是这位墓主人的黄金和玻璃石之间还镶嵌着绿松石宝石。
经过清点发现,在墓葬内总共由三十多件随葬品,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这让考古人员更加好奇墓主人的真实身份,在众人的期盼下,这位千年以前的契丹女子的面纱被揭开。
令在场的人员沉默的是,她的头骨竟然呈现出不寻常的黑色,专家们接着把墓主人的衣服揭开,他们从衣领里将整个肢体骨骼一点点取出来,在取出胸椎之时,散落出来大量的水银,至此,大家才明白,原来X光机下显示的不规则黑色斑点竟然是剧毒之物。
专家们再度停止了工作,而令人庆幸的是,尽管水银无味,但是那棺椁中散发出来的奇异之味——抑或是来自考古学家的第六感,令众人在第一次开棺时停手了。
难寻真身,疑雾重重:质古?阿不里?
为了解开墓主人的身份之谜,塔拉将这个这个女子的头骨取下,带到了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交到了朱鸿教授手中。
经过鉴定,墓主人是一名30至35岁的女性。随后,科研人员对墓主人的头骨作了精确的测量,获得了大量的数据后动用了当时国内最为先进的电脑三维成像技术,对这位千年以前的契丹女性作了面貌复原。
“她的脸颊较长,眼小而细长,鼻根低矮,颧骨突出,嘴唇较薄。”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对这个契丹人做出了客观的评价:“这位契丹贵妇的容貌并不算漂亮,是典型的北亚蒙古人种。”
关于墓主人的历史身份,内蒙古自治区文化厅文物处契丹史专家王大方,认为,这位墓主是辽太祖阿保机的女儿质古公主。
因为质古公主在当时担任“奥姑”,即扮演萨满巫师的女子,这符合墓主人膝部拴的铜铃,腿部的鞭子、银号角等和驱鬼、舞乐、祈福有关的事实。
塔拉一开始认可这一说法,然而,这一推断很快就遇到了挑战,质古公主在史书中所载“未封而卒”,因而逝世时应当不超过20岁,可墓主人的年龄却在30至35岁之间。
而且质古公主的生母是一位西域人,简而言之,质古公主的DNA数据应该显示她是一位“混血儿”,可墓主人的DNA数值显示,她是纯东亚蒙古人种,没有和西域人混血的迹象。
更耐人寻味的是,耶律阿保机葬在巴林左旗哈达英格乡祖陵山,距吐尔基山足有上百公里,如果吐尔基山古墓的墓主当真是质古公主,缘何葬的离她的家族成员这么远?再退一步说,质古公主是出嫁了的,如果逝世,为何不跟驸马合葬?因此,契丹史专家对此多有质询。
随后,又一波学者认为吐尔基山的墓主是辽太祖长子耶律倍的女儿阿不里公主。
历史上,阿不里公主的丈夫萧翰因为谋反被杀,阿不里公主也受到株连下狱,在狱中病死。身为世宗唯一的妹妹,述律太后被软禁后,太后府内的财产大多归于阿不里,因而吐尔基山的墓主人随葬品才会如此奢侈。否则,作为一位公主,显然这样的陪葬规格又太过贵重。
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何墓主人没有和丈夫合葬——所谓乱臣贼子,世宗不可能会让这个因谋反而葬送了自己妹妹生命的人与其合葬的。
但考古学界对这一推断也颇有争议,以王大方为首的史学家坚持吐尔基山的墓主人应当是一位女萨满,这一论点依旧是立足于墓中随葬的萨满法器,而阿不里公主据史书所载并不是女萨满,且吐尔基山辽墓葬的随葬品是太祖时期的,早于阿不里公主30多年。
因此,这位神秘的古墓公主的真实身份时至今日依旧无从知晓,通过将其和耶律羽之的DNA数据进行比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的的确确是一位有着契丹皇室血脉的公主殿下,但是是哪一位公主,还有待新的考古学研究发现证明。
参考文献:
通辽市政协文史学习委员会编.玉珠文丛科尔沁史话[M].
刘毅主编;刘信君,王卓主编;视立业,华阳副主编.中国东北考古与文物研究:《东北史地》考古与文物论文汇编第4卷宋辽金元明清[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