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年冬,宰相陈执中家中的一名女奴意外死了,而后移送开封府检验,发现尸体上满是伤痕,一时间满城风雨。有人说是宰相陈执中亲手打死的,有人说是陈执中的爱妾王氏打死的。朝廷命开封府立案审查,先后派齐廓、张辉、崔峰、曹观等人审理案情,不久,这些人都以各种原因先后被罢免,审案过程中要求追讨物证也被陈执中拒绝。
此案一直拖延到第二年春天,还没有一个合理的结论,朝廷却突然下令撤销此案。陈执中身为当朝宰相,事情闹大,让朝廷也无光彩,于是宋仁宗想庇护陈执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这种庇护权臣的做法遭到谏官们的一致反对,纷纷上书谏言,可是仁宗始终不为所动。
作为一名正直的士大夫,欧阳修经历了太多人生挫折,但既然身在其位,就一定要恪尽职守。这段时间来,宋仁宗皇帝对欧阳修的意见多数能够采纳。经过认真思索后,欧阳修认真的写下了这篇《论台谏官言事未蒙听允书》上奏朝廷。
欧阳修列举了历朝发生典故,详细的阐明了之间的利害关系,提醒仁宗避免成为拒纳忠言、善恶不辨、黑白颠倒的昏君。交完奏章,欧阳修的内心有一种释然的宁静,他也做好了皇帝的震怒的准备。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欧阳修没有收到任何批复。又过了一段时间,种种迹象表明,他的那篇奏章是石沉大海了。欧阳修的内心倍感失落,于是上书奏请外任蔡州(今河南汝南),几天后,朝廷果然下达诏令,欧阳修为翰林侍读学士任蔡州。
诏书下达后,谏官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求朝廷挽留欧阳修。在众多舆论的压力下,最终,宋仁宗皇帝终于再次出面挽留欧阳修,同时,陈执中被罢,被贬亳州,任命文彦博、富弼为宰相。
公元年深秋,契丹国主耶律宗真过世,耶律洪基继任,定于第二年初举行登基大典,朝廷遂派欧阳修、向传范为贺契丹登宝位使前往参加庆典。同时派吕公弼、郭谐为祭奠使前往参加宗真葬礼,适逢契丹国母生辰,又派刘敞为国母生辰使。三批人马依次前往,先是祭奠使,接着是生辰使,最后是贺登宝位使。
欧阳修一行人于初冬冒着凛冽的北风出发,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艰苦跋涉到达雄州(治所在今河北雄县),这里与契丹接壤,两国仅有一河之隔,但是距离契丹都城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还有将近两千里地。伫立城头,纵目远望,夕阳西下,衰柳寒鸦,一片荒凉,欧阳修心中泛起一股思乡的情绪,随口吟出这首《奉使契丹初至雄州》:“古关衰柳聚寒鸦,驻马城头日欲斜。犹去西楼二千里,行人到此莫思家。”
从城墙上俯视城里城外来来往往的边地百姓,他发现个个都能骑会射,骁勇善战。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边疆,以自己的力量反抗掠夺,抵御胡马。自从年,与契丹达成了屈辱的檀渊之盟,从此,朝廷每年向契丹输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檀渊之盟虽然熄灭了战火,却大大增加了人民的负担,为了维持这种苟且偷安的局面,各级官吏一方面增加赋税,同时还告诫边关百姓,发生边境纠葛时,不能冲突,必须退让。想到这里,欧阳修内心十分郁闷和无奈,提笔写下这首《边户》:
“家世为边户,年年常备胡。儿僮习鞍马,妇女能弯弧。胡尘朝夕起,虏骑蔑如无。邂逅辄相射,杀伤两常俱。自从澶州盟,南北结欢娱。虽云免战斗,两地供赋租。将吏戒生事,庙堂为远图。身居界河上,不敢界河渔。”
边户:边境地区的住户,此处指代辽(契丹)交界处宋境内的居民。
备胡:防备胡人侵扰。胡,古代对北方、西北少数民族的泛称,此处专指契丹。
弯弧:拉弓,指射箭。
胡尘:辽军骑兵搅动起的沙尘,指辽军入侵。
蔑(miè)如无:视如无人之境。蔑,轻视。
邂逅(xièhòu):偶然相遇。
俱:相当。
澶(chán)州盟:宋真宗景德元年(年)闰九月,辽主萧太后和圣宗耶律隆绪亲率大军南攻,直抵澶州,威胁汴京。真宗本想听从王钦若、陈尧叟之计迁都南逃,因宰相寇准力排众议,坚持抵抗,只得勉强去澶州督战。由于部署得当,加之宋军士气高涨,在澶州大败辽军,并杀其大将萧挞凛,辽军被迫请和。结果战败的辽国,不但没有退还半寸幽燕的土地;打了胜仗的宋朝反而同意每年赠辽国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同辽国签定和约,史称“澶渊之盟”。
两地:两边,指宋和辽。戒生事:不许惹起纠纷。
庙堂:指北宋朝廷。远图:深远的谋略。
界河:两国分界的河流。
白话译文
世代就是边界上的住户,年年都要防备胡人进攻。儿童从小就学会了骑马,妇女们也都能射箭开弓。胡人经常发起突然袭击,敌军猖狂如入无人之地。偶然遇上了就互相射杀,彼此之间经常都有伤亡。
自从双方签订澶州之盟,南北两国于是握手言和。虽然避免了杀戮和争斗,却要到两边去缴纳赋税。当官的不许我们再抵抗,说是朝廷为了深谋远图。祖祖辈辈住在界河岸上,却不敢到界河里去打渔。
千里玉关春雪,雁来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