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赤峰市一群平均年龄仅17岁的少年，在短短两年内酿下数十宗暴力犯罪。其中，现年23岁的主犯王岭被控强奸29名女性，其中28人未成年，被赤峰中院一审判处死刑。日前，该案在内蒙古高院二审开庭。
聚众斗殴案牵出“古惑仔老大”
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北部的巴林左旗，是一座去年刚退出贫困旗县序列的小城。林东镇是巴林左旗旗政府所在地，位于赤峰市北部，集中了五所初中、三所高中，学生达上万人。
在初高中学生群体中，几乎人人都知道“王岭”这个名字：此人外号“王老虎”，经营慢时光休闲吧，在林东多所学校有自己的“棍”（编者注：类似于帮派），“小弟”众多，打架厉害，无人敢惹。学生中流传的说法是，谁在学校“立棍”，成了就能当“老大”，还能收一帮小弟，让小弟收保护费，“学校里‘立棍’的人，学生们都怕，不会被欺负，说话好使”。
赤峰市检察院出具的起诉书显示，年3月17日至19日，王岭和“道上的对头”陈秋缘为争夺在林东三中、五中“立棍”，各自组织多名小弟在多处实施聚众斗殴，致2人轻伤。十天之后，正在慢时光休闲吧睡觉的王岭，和“小弟”龙晓辉、孟羽一起，被警方带走。
多所学校层层“立棍”收保护费
案卷资料显示，陈秋缘曾是林东三中学生，案发时在天津某大专院校在读，年曾因盗窃罪被处罚金。林东一些学生称，陈秋缘是在王岭之前“掌管”林东各学校的“老大”。
据陈秋缘供述，年底，王岭找到他，表示想跟着他混社会，两人一度以朋友相处。陈秋缘去天津上大学后，王岭在林东镇各学校的势力逐渐壮大，并且建立名为“某中大军”的多个QQ群，群成员多是各校在校生。陈秋缘不满“被夺棍”，二人由此有了积怨。
赤峰市检察院起诉书显示，王岭组织成员分别在林东各个学校立“大棍”，各“大棍”又在不同年级招收小弟再立“中棍”，对学校学生实现“渗透”和“管理”，并收取保护费。
慢时光休闲吧是王岭的据点。为维持休闲吧的运转，王岭向小弟们下派任务，要求他们在各自学校拉人前来消费。每天晚上，王岭还会召集大家开会，对每个人的工作进行总结。据多名小弟称，没有完成任务或犯了错的人会被罚站或做俯卧撑，比如小弟王东曾被罚抄写一百遍“店内不允许打闹”。
强奸29名女性大多数未成年
相比收保护费，更严重的指控来自王岭等人涉嫌的性暴力犯罪。赤峰市检察院指控，王岭等19名被告人在年8月至年5月期间，实施强奸犯罪45起。其中，主犯王岭被指强奸29名女性，这当中有28人尚未成年，更有10人未满14周岁。
王岭到案后声称，他与29名受害人是“处对象”，不存在强迫。而29名被害人则在询问笔录中都否认出于自愿，且曾在案发时表达了反抗，但遭到王岭的言语威胁和暴力相向。未成年被害人之一的小云称，王岭把她带到他家后，先用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内容是他殴打一名男子，“对方低声下气地说‘以后不敢了’，王岭又把那人打倒在地，还拿出一把‘手枪’，指着地上的人”。小云说，当时她很害怕，起身要走，被王岭一把抓住，王岭还狠狠地说“以后你有事可以来找我，我罩着你”。
王岭长期有包房的宾馆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系列恶性强奸案，是警方在询问年3月的聚众斗殴案证人时偶然发现的。在此之前，29名被害人中无一人报案，后续也无一人提出民事赔偿。女孩们选择沉默，或出于恐惧王岭的势力，或担心事情张扬影响名声。多人在事后陷入抑郁情绪，选择辍学和自残。
被害人小岚曾把遭王岭强奸一事私下告诉给了王岭当时的女友宋丽。不久，王岭把小岚拽到车上，拉到国道，将其衣服扒光，让她追着车跑，直到小岚求饶才让她上车。
在校时曾是“最受欺负的一个”
王岭案的消息在林东镇几近传遍，但熟悉他的家人和同学却感到诧异：这个“无恶不作”的社会大哥，在学生时代是“最受欺负的一个”。
王岭的发小龙晓辉说，他家曾租住在王岭家的老宅里，王岭时常会跟他说起在学校里挨欺负的事，或是被高年级同学要钱、殴打，或是因为害怕，躲在学校的车棚里不敢回家。
母亲史丽在一次谈心中第一次知道儿子在学校被欺凌。当时，王岭突然哭着对母亲说起中学时被人当众扒掉裤子，高年级同学还用小刀划坏了他最心爱的羽绒服。史丽说，她难过也自责，更不解为何儿子从未将这些遭遇告诉家人。
本案被害人之一小璐也曾提到，王岭上学的时候是班里最容易被欺负的人，人也比较邋遢，但后来像变了一个人。被害人小冰称，王岭曾称，中学时他喜欢研究古玩，但挣到的零花钱都被别人抢走，当上“大哥”之后，他把之前欺负他的那些人都给收拾了，“甚至让从前欺负他的人跪碎酒瓶”。
本案另一名主要人物陈秋缘，也在供述中解释了自己“混社会收小弟”的原因，“因为我天生右手有残疾，我心里很自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我就开始在学校混社会，找存在感。”
不寻常的是，面对校园欺凌时，学生们宁可寻找“大哥”庇护，也很少求助老师或家长。据多名学生说，在当地的学校，遇到欺凌找老师反映，会被别人看做是“没种”的表现，所以他们宁愿去投靠大哥。
恶性案件背后的“社会欠债”
年10月14日，赤峰中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王岭被判犯有强奸、寻衅滋事、聚众斗殴、强制猥亵等10项罪名，执行死刑，其余18名被告人也分别被处十八年六个月至一年六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
巴林左旗检察院检察长于术民曾在相关座谈会上强调，王岭案给社会敲响了警钟，青少年犯罪率逐年上升，此案是历史隐藏的“欠债”，其根源是由暴力倾向、物质攀比、生理缺陷、成绩嫉妒、异性讨好等因素引发的校园欺凌，反映出了学校监管缺失、社会闲散人员参与、校园周边环境乱象以及监管执法不严等深层次问题。
当地的两位老师坦言，在巴林左旗，中学生辍学率一度比较高，学校为了稳住生源，大多时候采取宽纵的态度，即便出现重大违纪，学校也不会轻易开除学生。多位接受采访的学生则称，在学校里，学生抽烟、早恋现象成风，“处对象”“网恋”是很流行的事情。华夏职高老师曾亲眼看到，新入校的学生在假期来临前为了出去约会，半夜翻墙摔断了骨头。在王岭案之前，未成年人可随意出入当地娱乐场所。而记者采访时发现，台球厅成为不少青少年的娱乐场所。
据悉，王岭案后，巴林左旗教育系统展开专项行动，集中整改校园内外环境。
（据澎湃新闻报道，文中除王岭外均为化名）
来源：荆楚网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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