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都知道,家务事之所以难于处理,其难就难在亲人之间的矛盾,并不像一般民事案件中单纯的债权债务以及人身损害赔偿等关系,而是有着错综复杂的情感和利益纠葛。若处理得好,利益平衡了,矛盾也化解了;但若处理不好,利益虽然平衡了,矛盾却更加激化了。所以说,家事审判之难,其难点不在法官能否将一碗水端平,而是在平衡权益的同时,是否真正解开了当事人的心结,虽不一定使其重归于好,但也应使其心境释然。
“这一下午,嗓子都说哑了”。这是笔者见到刚调解成功两起案件的李爱民法官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在大家眼中,年近五旬的李爱民现在已经是巴林左旗人民法院一位名副其实且响当当的家事审判“老法官”了。说她是“老法官”,其实并不是因为她的年龄有多大,而是因为她的家事审判经验非常丰富。从年开始,李爱民就专门从事家事审判工作,迄今已7年有余,经她手处理的家庭矛盾,少说也有二三千件。
“家庭是社会的最小单元,家庭稳定是社会稳定的基础,基于李爱民法官有着丰富的家事审判经验和良好的社会口碑,我们还设立了以其名字命名的‘爱民工作室’,专门从事家事审判,这样既可以发挥她的特长,又可以集中化解矛盾”。巴林左旗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王利国说。
当事人张晓丽(化名)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李爱民法官了,在她眼中,李爱民就像是一位可敬的邻家大姐,身上散发的亲和力让自己感到非常温暖。今年7月13日,张晓丽再次作为被告来到巴林左旗人民法院家事审判法庭。
说起两次当被告的经历,张晓丽有些哽咽,因为两次被自己的父亲告上法庭,张晓丽感到既难堪又气愤。张晓丽认为,父亲在年轻时抛妻弃女另寻新欢,现在老了身体有病了,又回过头来找自己要赡养费,这让她一度难以理解。
上次庭审是在去年冬天,张晓丽的父亲起诉要求她给付赡养费一万元。“庭审现场剑拔弩张,双方情绪都特别激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李爱民现在仍历历在目。
历时两个多小时的庭审,在张晓丽坚决不同意给付赡养费的情况下,眼看调解无望,李爱民也只能做出判决,判令张晓丽给付其父赡养费一万元。
庭审结束后,看着老人蹒跚的脚步和张晓丽掩面离去的背影,李爱民的心被深深触动了。“父亲曾经的行为对女儿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心理伤害,但是看到父亲现在可怜落寞的样子,如果能尽力修复他们的关系,则善莫大焉。”李爱民说。
之后在李爱民与张晓丽之间,就像是架起了一条“连心热线”,在李爱民的反复劝说下,张晓丽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不久就主动履行了判决。
时隔大半年,张晓丽再次被其父告上法庭,这让李爱民既有些意外又隐隐有些担忧,担心会因为这次诉讼,使本已有所缓和的父女关系再次降至冰点。
所以在这次庭审前,李爱民耍了一个小“花招儿”。
李爱民告诉张晓丽,庭审时最好是让她的丈夫也来法庭旁听一下。因为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沟通,李爱民对张晓丽的家庭状况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医院的医务工作者,为人大度有情。
李爱民这样做,其实是想在张晓丽父女之间增加一些“黏合剂”,希望通过张晓丽丈夫的介入,使父女之间不致因针尖对麦芒而最终关系破裂。
有了张晓丽丈夫的参与,这次庭审跟上次相比就进行的相对顺利了,双方经过短暂的尴尬后很快就在李爱民的主持下达成调解协议。而且张晓丽的丈夫同时表示,岳父将来有困难的话可以直接找自己,自己也会积极尽到赡养义务。
“上一次开完庭,我是哭着走的。这段时间经过爱民大姐的开导,我已经把思想包袱放下了。”张晓丽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在李爱民看来,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只要费点儿心思找准破解的点,家务事处理起来也就不太难。
跟随李爱民多年的法官助理乌日罕说,“李爱民法官最会‘带节奏’了,有些看起来绝无调解可能的案件,但是到了她手里,在她不急不徐、细致入微的思想工作下,双方当事人多多少少都会做出一些让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就这一点来说,很多人都望尘莫及,在她身上,我学习和感悟到了很多法律之外的东西。”
是啊,我们常说“功夫在诗外”,那么作为家事审判法官,功夫究竟应该下在哪里,显然我们已经从李爱民身上找到了答案。那就是除了需要具备专业的法律知识外,还要有足够的生活经验,换位思考的能力和推己及人的善良。
在处理张晓丽案件的同时,另外一组当事人就一直站在法庭门外静静地旁听。这是一起夫妻离异后因孩子抚养费等问题发生的纠纷,杂七杂八的事项加起来诉讼标的达到数万元。看到张晓丽一家刚离开,不待招呼,这对曾经的夫妻就立刻进来一屁股坐到法庭上,而此时的李爱民还没来得及歇上一口气。
见此情景,李爱民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李爱民理解当事人迫切想要解决问题的心情,所以就紧接着开始了下一场庭审。
从哪里入手呢?事实上李爱民在开庭前就研究过这个案件。男方家境尚可,其打官司的初衷也并不是真的想让女方拿出几万元而陷入困境,只是因为女方几年都没给付孩子的抚养费,实在气不过,所以就把两人之间的经济账算个明明白白然后把前妻告上法庭。
李爱民早就了解到,女方之所以没给付过孩子的抚养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其离婚后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生活很是困难。
为了争取男方的理解和谅解,李爱民让女方把自己遇到的困难一五一十地讲出来。看到李爱民这样说,女方紧张的心情也逐渐得到缓解,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苦楚一股脑倾诉出来,说到伤心处时,男方也默默潸然泪下。
话说到这个地步,调解也就有了基础。
于是李爱民趁热打铁,在一番入情入理地劝解之后,适时询问男方能不能做出让步,而此时男方也不由得对自己不念过往的斤斤计较而感到羞愧和懊恼,遂主动提出,只要女方履行今后四年至孩子年满十八岁前的抚养义务,其余所有欠款一笔勾销。
央视著名主持人尼格买提说过,“生活没有一纸蓝图,也没有标准答案”,在李爱民看来,案件调解有如生活百态亦无成法,因为每一个案件都有其自身的特点,没有任何公式可循。作为家事审判法官,唯有俯下身子,融入案子,用心交流,以情感人,以公心对人心,以和气化怨气,才会有最大可能将案件调解成功,才能避免把家务事变成糟心事。
“治愈生活的良方,就是保持对生活的热爱。”李爱民说。
现在李爱民法官和她的“爱民工作室”在巴林左旗已形成品牌效应并广为人知,很多当事人有了家庭矛盾,都愿意跟李爱民唠上一唠,解解心结,而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李爱民也因此成为巴林左旗人民法院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在笔者采访期间,有好几位法官主动找过来,要谈一谈他们心中的爱民大姐,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笔者不由感慨,其实人生最大的成就并非如星光一般灿烂耀眼,而是要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守住自己的本心,做好该做的每一件事。
那最好的世界,就是平凡的世界。
编辑丨王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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